她今年81歲,在清華大學教了近60年的書。她也是新中國第一代環(huán)保人,自從一腳踏入這個領(lǐng)域,就是一個甲子。她是學者錢穆的女兒,但她卻從不希望自己被父親的光環(huán)庇佑。
她是錢易(見圖,張宇攝),中國工程院院士,清華大學環(huán)境學院教授,年紀最長的2017年全國教書育人楷模。
關(guān)于她的故事,可以寫成厚厚的幾大本書,也可以濃縮為最簡單的一個等式:教書+環(huán)保=一輩子。
我們擷取三兩段話語、三兩個場景,走近錢易。
印象一:
“做環(huán)境事業(yè)的人,有點像堂吉訶德,朝著一個目標努力,雖然可能一生中都沒有辦法看到目標實現(xiàn),但依舊不改初心”
“做環(huán)境工作的人,不會輕言成就感,因為做得越多,遇到的不足就越多。”這樣的話,錢易在多個場合講過。在她看來,只要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保護和污染防治沒到位,工作就一天不能停下來。
錢易與環(huán)境保護的緣分,已持續(xù)60多年。低耗廢水處理、水污染監(jiān)測、水資源保護、清潔生產(chǎn)、循環(huán)經(jīng)濟……她關(guān)注著這些問題,青絲變白發(fā)。
上世紀50年代,在讀研究生時,錢易初次接觸厭氧技術(shù),做農(nóng)村沼氣池的研究,“變廢為寶”。當時條件艱苦,研究人員就自己在農(nóng)村搭建沼氣池研究,但單是沼氣池的密閉問題,就難倒了所有的研究人員。實驗、失敗、再來,實驗、失敗、再來。就在“所有人都有些喪氣”的時候,問題解決了。多年過去,錢易依然清楚地記得當時的場景,“高興壞了!”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,中國的厭氧技術(shù)一點點起步了。后來,在我國“七五”建設時期,厭氧技術(shù)作為重要的污水生物處理技術(shù)被納入攻關(guān)項目,錢易成了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之一。
近30年來,錢易致力于倡導和推行清潔生產(chǎn)、循環(huán)經(jīng)濟和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的研究與實踐,是我國最早倡導和研究清潔生產(chǎn)與循環(huán)經(jīng)濟的學者之一,在參與國家環(huán)境立法、提出政策建議等方面都作出了重要貢獻。
采訪中,我們看到錢易有個不離身的日程本,本子上密密麻麻全都是調(diào)研和上課的安排。過去半年多,錢易跑了7個城市,考察城市垃圾的開發(fā)和利用。進入耄耋之年的錢易不嫌累,只怕自己做得還不夠多。
“像餐廚垃圾,可以回收工業(yè)油、回收能源、做肥料;廢棄的木材,經(jīng)過加工,能做漂漂亮亮的桌椅;廢棄的電子產(chǎn)品,拆開分類,分別回收,這能節(jié)省多少資源?”在錢易看來,這些工作做好了,那就是真正的“化腐朽為神奇”。
環(huán)保必須是人人參與的大事情。為此,錢易不僅為學生講,也為各地干部培訓班講,有時還為中學生講,只希望自己能夠影響更多的人。
印象二:
“只要還有力氣,還有精神,就不能從講臺上下來”
當老師,對錢易來說,是再自然不過的事,也是她鐘愛一生的事。
她的家,是廣為人知的無錫錢家,素有“一家六院士,半門皆教師”的美譽。錢易自小就在母親的感染下,對當老師有了特別的熱愛。
還有幾位老師對錢易的從教影響頗深:在同濟大學求學期間的胡家駿先生,研究生導師、清華大學陶葆楷先生,以及清華大學的顧夏聲先生。
胡家駿先生對錢易來說是很重要的人,至今只要到上海,錢易總要專門拜訪胡先生。在錢易看來,當年若沒有胡先生力勸自己去考陶葆楷先生的研究生,自己的生活軌跡會非常不同。
陶葆楷先生學問好,對待學生也非常好。那時候,先生帶錢易去參加一些學術(shù)會議,錢易當然只能是旁聽,但是每次開會回來的路上,陶先生總要問她,今天的會你有什么想法,然后跟她討論。至今回想起來,錢易都覺得老師的啟發(fā)對自己的學業(yè)成長至關(guān)重要。
清華的顧夏聲教授有腿疾,行動不方便,但是他80歲的時候仍然堅持上課。每每在回答記者為什么還要堅持在教學一線的問題時,錢易總會回答:“我80歲上課有什么稀奇的呢?我的老師也這樣啊,更何況他身體還不方便。”有一次,錢易向顧先生請教一個專業(yè)問題,顧先生當時沒有作答,說要再查查資料。到了當天晚上,顧先生居然爬到五樓來找錢易,給她講白天的問題。“這件事給我印象太深刻了,這些好老師就在我的身邊,我當然要學他們。”錢易說。
錢易對學生是出了名的好,也是出了名的嚴格,這都傳承于自己的老師。從前錢易給學生改論文,紙質(zhì)版,“黑的送過來,紅的送回去”,密密麻麻的批語,從具體理論、實驗細節(jié)到用詞、標點,錢易全都細心標出來,F(xiàn)在年紀大了,論文也變成電子版,年輕老師從錢易這里接過任務,把高標準傳承下來,但最終論文錢易還是要過目。“我很會挑毛病。”錢易露出小孩子般的調(diào)皮,“觀點上的、文字上的甚至是標點符號上的,我要求是很嚴格的,誰的論文到我這兒來都要‘倒霉’了。不過他們也做得很好,省了我不少力。”
印象三:
“‘后生可畏’的‘畏’,是敬畏,是肯定成績。但我更愿意說‘后生可慰’,看到學生們一個個超越了我,就是我最大的幸福”
錢易很謙虛,極少提起自己,唯獨談到學生時,話才會變多。
“我跟學生關(guān)系很好,而且學生對我也很好。”錢易愛吃紅燒肉,就在幾天前,一位學生剛給錢易送過一碗自己做的紅燒牛肉。“他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教授了,不過我們還像很久以前一樣。”錢易笑著說。
如今,錢易雖然課時不多,但備課一絲不茍。課上,她總是笑瞇瞇的,一堂課講完,連水都不喝一口。
學生們的反饋也特別好。“那些學生常常給我驚喜,搜集資料、實地調(diào)研,交流討論也非常熱烈,真的太棒了。”一提起學生,錢易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。顧不得還在接受采訪,錢易站起來,走到書柜邊,小心地從里面翻出一個紀念證書。這是清華2015級啟航金獎的獲得者,也是錢易和環(huán)境學院教師汪誠文合作培養(yǎng)的博士生謝淘的獲獎證書。謝淘科研做得很優(yōu)秀,博士畢業(yè)時,有許多研究機構(gòu)想要聘請他,但他卻毅然選擇了回到江西老家做了一名基層的干部。“他真的讓我很意外,也特別感動。”錢易眼中滿是疼愛與驕傲。
“為人治學其道一也”是錢易對學生最基本的要求,“做學生,首先要真誠,能為國為民做貢獻,能與周圍人合作包容、和諧相處。其次,才能談學問。”
自清華大學設立“清韻燭光”“良師益友”評選以來,錢易幾次被票選為“我最喜愛的教師”之一,深受學生愛戴。
清華大學環(huán)境學院的大廳里掛著建系以來杰出教授的畫像,陶葆楷先生、顧夏聲先生均在其列,錢易教授的畫像也在其中。采訪結(jié)束,走出大廳之時,我們不禁設想,也許若干年之后,錢易教授學生的畫像也會作為杰出教授展示在大廳里,師德、師道,就這么一代一代地傳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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